Friday, September 23, 2016

失速者

夜幕低垂,日間人潮熙攘的街道逐漸變得冷清。商家逐一打烊收攤關上門,隨著人造光源的逐一退場,夜的黑才剛開始主宰。
沒有說好,卻先後出現,這些失速者啊。
有的拖著撿來的紙箱,有的拉著也許是他離開最後棲身之所時所唯一擁有的簡陋小拖車或背包,有的只是用隨手拾得的塑膠袋裝著更多的塑膠袋...他們不約而同的在此時從各個角落冒出,各自或倚坐或躺的在自己選定的地點,眼神有的哀傷,有的空洞,有的,已死。
追不上的,是這個世界的速度。賺錢的速度,花錢的速度,愛的速度,恨的速度,因為失了速,慌亂之餘,轉身只能抓住雙手能抓住的一切。所謂的一切,就只有一個背包的大小,一個拖車的容量。這僅餘的一切,連自尊都無法確保。
去他的自尊,失速者早已忘卻那沒有實體的不確實的也不能拿來換什麼有用的無用的自尊。蜷縮在騎樓與廊柱間的空隙,那裡是唯一感覺還像一個安全空間的免費棲身之所。
回不去了,失速者們的眼神告訴我,回去不是選項,因為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回去。在這裡就算跟不上大家的速度,卻也還算是苟活著。
在這個諾大的城市裡,我在夜幕中疾行。每一夜都在街角看到數量驚人的失速者,他們對人無害,但對我的心有害。我為他們悲傷,也覺得不知所措。
有人說可憐之人必有可鄙之處。而我情願相信,你們只是跟不上速度。